生命之光---周大觀(下)－美REE的部落格

隨著癌細胞的擴散,大觀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,
他截肢後的右腿傷口長出肉芽,那種麻癢.灼熱的刺痛感,令大觀難以忍受,只有靠著冰敷,才能稍稍減少痛苦.

1997/2/15 晚上,兒癌主治醫師到病房探視大觀,幫大觀截肢的傷口換藥,看到那肉芽迸出,皮肉紅腫如蜂窩一般,搖搖頭嘆了一口氣.

當天,大觀知道自己的癌症已經無望了.

送走醫生,大觀默默拿出紙筆,寫下:
[爸爸.媽媽.弟弟,當我走的時候,要把我堅強的故事告訴其他癌症兒童和他們的母親,讓他們有勇氣去面對癌症惡魔.]

寫完這份遺囑,大觀哭了,這是他住院以來,第一次在爸媽面前放聲痛哭…

雖然醫生宣判了死刑,但是,大觀仍不就此屈服.他說:

by周大觀
醫師是法官,宣判了無期徒刑,
但是我是病人不是犯人,
我要勇敢的走出去,
醫師是法官,宣判了死刑,
但是我是病人不是犯人,
我要勇敢的活下去.

2月17日下午五點半,台大醫師院教授.小兒科外科主任及數位醫師和護理長,就大觀病情召開一個決定性的醫療評估會,大觀要求出席會議.
那是一場評斷大觀生死的會議,進華.盈蘭緊握大觀的手,心情比大觀還緊張.

會議中,就大觀的檢查報告.病理分析,評估切割骨盆的可能性.由於手術牽涉到內臟的移位,而臟器是最容易感染細菌的組織,因此醫生們做出最後的共識.

[醫學技術的出發點是為了讓生命更美好,如果痛苦的療程已不再具有意義,接受安寧走向人生終點,要比接受無意義的治療忍受痛苦,更有人性]

醫療小組獲得的結論是,即使再開刀一次,也無法徹底切除癌細胞,為了維護病人的生命尊嚴,不再開刀了.
不再開刀等於宣布死亡,坐在大觀身後的盈蘭已經控制不住悲傷的情緒,幽幽哭泣.大觀轉過身,拭去媽媽的眼淚說:[媽媽,不要哭!掉再多的淚,癌症惡魔也不會同情我們.]

雖然醫生宣布放棄開刀,大觀仍不放棄生存的希望.
對大觀來說,活著是一種痛苦,一種折磨,但是,只要能多活一天,任何機會他都願意嘗試,他願意繼續做化療,並且要爸爸簽下任何攻擊性.實驗性的治療.

大觀忍受一切痛苦,只為了活著走出醫院,活著走回家.

西醫不行還有中醫.民間療法.每次面對一碗一碗又黑又稠.苦澀難嚥的中藥,大觀都是和著淚水嚥下,一些所謂民間療法.另類療法.大觀也咬緊牙接受,相當配合.一切一切都只是為了活下去.

5月16日,死神不知不覺來到大觀床前,伸著魔掌猙獰竊笑.
凌晨3點半,大觀突然叫醒爸爸:[爸爸,我可能快要死了]
[大觀,不要想那麼多,我們盡力就好.你有信心戰勝嗎?]
大觀點點頭.昏暗中大觀瘦弱的身體非常單薄,那朣眸格外明亮,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與無奈.
17日臨睡前,大觀突然抱著媽媽說:[媽媽,我好愛你們,我真的捨不得離開你跟爸爸,還有弟弟.如果有一天我走了,妳一定還要再把我生回來]這已經是大觀的最一天.
18日凌晨2點半,大觀喚醒爸爸要求喝水,他喝了一點點就溢出來,連續3次都是.進華當下就有不祥的預感---大觀似乎在爭最後一口氣了.
凌晨4點15分,迷濛中,彷彿聽到有微弱的聲音在叫:[爸爸….]進華驚醒看著大觀,大觀頭偏向媽媽,眼角衔著一顆欲滴的淚珠,彷彿有話想對媽媽說,卻已經說不出了.
進華摸摸大觀.身體已經開始冰冷…..[大觀已經走了.]